明明他们是除了父母之外最亲密的人。
陆廷锐沉默片刻,没再用喝多当借口。
而是反问:“阿雪,我们在一起一年了,这一年里,你真的有把我当男朋友么?”
许枝雪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人了。
然而现在。
许枝雪只是很平静地在心里附和,嗯,对,他们本来就没有错。
错的一直都是鸠占鹊巢却又不舍得离开的他。
同时又迟钝地明白过来,原来陆廷锐一直这样想他。
他抿了抿唇,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说:“你是第三个为了许逸跟我说对不起的人。”
也是第三个为了许逸背叛他、抛弃他的人。
陆廷锐没说话。
许枝雪的话音里虽然没有责怪的意味,却还是让陆廷锐无法自控地生出了些被指责的难堪。
仿佛他和当年抛弃过许枝雪的许良哲夫妻一样罪大恶极。
“许枝雪,你甚至都不愿意再关心我一下了,是么?”
陆廷锐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把打着石膏的胳膊放在了桌面上,试图用受伤的胳膊来挽回许枝雪对他的关心。
许枝雪目光不变,“我想许逸昨天已经给过你足够多的关心了。”
陆廷锐皱起眉头:“你就一定要提他么?”
许枝雪安静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开口:“陆廷锐,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最不愿意提到许逸,那这个人一定是我。”
他会在睡前跟陆廷锐要一个很用力的怀抱,然后面对面跟他说晚安。
陆廷锐很会做饭,他会在铺满阳光的厨房做好早餐。
他也会借着感谢的名义再次凑到陆廷锐面前要个亲密而有力的拥抱。
然
许枝雪拧了拧眉,在回到浴室继续冲热水澡和多吞两颗褪黑素之间犹豫了半分钟之久。
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已经被热气蒸腾得有些缺氧了,他怕再多泡一个小时他会因为缺氧而晕倒在浴室里。
褪黑素是软糖样式,许枝雪平时失眠只吃一颗,今天直接吃了三颗。
褪黑素不会那么快起效果,许枝雪也没再找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他只是抱着他的大抱枕躺在被窝里征愣出神。
许枝雪也确实笑了一下,自嘲的意味很明显。
陆廷锐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许枝雪身上,自然看懂了他这个笑意,他心底登时就慌了一下。
却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许枝雪就抬眼看了过来。
清吧昏暗的光影下,许枝雪一双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睛此时没有半分笑意,开口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
“我不吃了。”他说,“陆廷锐,我过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从今天起,我们正式分手了。”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起身离开了。
........
一层层往上递增的情绪让许枝雪的渴肤症涌动地比昨天更加汹涌了些。
许枝雪回到家冲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水澡,才堪堪把皮肤下的痒意给按捺回去。
可回到卧室看到堆在衣柜前的那明黄色袋子和两个行李箱时,那被勉强按压下去的难耐痒意就再次翻涌了出来。
累了。
可准备起身之前,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许良哲和宋妍清选择了许逸那是因为血缘亲情。
可陆廷锐又是为什么。
明明他和陆廷锐在一起的时间比陆廷锐认识许逸的时间还要久。
想到这。
陆廷锐原本还因愧疚而心疼的情绪一下就不满了起来。
他拧着眉反问:“可是阿雪,叔叔和阿姨选择找回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并没有错吧?”
掩下桌下的手不自觉紧攥成拳,却又在指甲刺痛掌心之前慢慢松开。
如果十五岁的许枝雪听到这样的话,那他一定会疯了一样质问陆廷锐那他又有什么错。
陆廷锐张了张口,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
陆廷锐心口闷疼,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对不起。”
许枝雪笑了下,但笑意未达眼底:“陆廷锐。”
当一个人被足够多的难过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时,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去幻想如果。
他十五岁那年幻想过如果他就是宋妍清和许良哲的亲生儿子就好了。
现在又忍不住幻想如果陆廷锐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陆廷锐就好了。
如果有这个如果,那陆廷锐就不和许逸发生那么荒唐的事,而他也会如期搬进陆廷锐家里。
两人会在昨天宴会结束时一起回家。
他喊陆廷锐。
不喊锐哥了。
陆廷锐垂着眼睫,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当审判的镰刀迟迟不落下时,陆廷锐总是提心吊胆的。
但等它终于毫不迟疑地落下后,陆廷锐的第一反应竟不觉得疼,而是有些不讲道理地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