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提醒，傻子也从那张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脸上看出来了。
果然，等苏月妩一落座，程贵人阴阳怪气的话就跟来了：“唉呀，苏嫔娘娘，您昨儿个不是还病到连请安都来不了吗，怎么今日瞧着脸色红润，精气神儿这么好呢。”
苏月妩整了整衣袖，连头都没抬，学着她的语气道：“自然是陛下为本宫请的御医医术好呀。”
程贵人被噎了一下：“……既然医术好，那想必中暑这种小症，当晚就治好了，昨日一早就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苏嫔娘娘怎么还留在养心殿不出
似是没想到苏嫔会跟自己说笑，陈嫣巧愣了愣，才附和着笑了：“妾身言出必行，娘娘放心。”
……
两人出门的早，到坤宁宫时，大多数嫔妃还没到。
章贤妃和程贵人已经落座了。
苏月妩和陈嫣巧走过去，对章贤妃福身了一礼：“给贤妃娘娘请安。”
陈嫣巧这几日也有意接近讨好皇后。
可她想从皇后这里得到的，是投诚之后求她救姐姐出苦海，这种芝麻大小的事儿，不合适对皇后提及。
那最适合的就是她的主位苏嫔娘娘了。
苏嫔不是刁蛮无理之人，陈嫣巧愿意做她的耳目，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留意风吹草动，通风报信，换她能稍微庇佑一下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就被看穿了。
苏月妩穿戴整齐，带着绿枝和青雯出去，恰好西偏殿的陈嫣巧也在此时出门，对她见了个礼后，两人便同行了。
走着走着，陈嫣巧小声道：“娘娘，前夜您留宿养心殿的事，宫里已经人人皆知了，昨日大家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解释了是因为您中暑，可大多人都不信，只怕今日会有些口舌之争，娘娘提前预备着些。”
苏月妩看了她一眼，笑笑：“多谢陈答应告知了，天气渐热，蕊珠阁的冰可够用？若内务府的奴才懈怠了，你尽管找本宫做主。”
沈嫣巧垂眸。
这次选秀，她是位分最低的那个，且陛下明显对这届秀女没有什么兴致，只翻了林嫔一个人的牌子还降位禁足了，内务府那些太监观察了几天，就开始克扣一些家世低微的嫔位的份例了。
绿枝大概没想到苏月妩话题转的这么快，面色僵了一下。
对上自家小姐清澈到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她最终还是低下头，闷闷地“嗯”了声。
“绿枝，亲不间疏，先不僭后，你怎么一吃醋，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了？”苏月妩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屋里放了四五个冰盆，且入了夜，丝丝凉意袭来，让人更能静得下心谈心。
“我既然入了宫，身边只有一个心腹肯定是不够的，可你我一同长大，说句实话，我早把你当成长姐如母般的存在了，别说青雯刚来我身边，我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即便清楚了，她也不可能越过你的次序去呀。”
绿枝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低声道：“娘娘，奴婢不敢僭越，今日之事，原是奴婢一时想岔了，其实奴婢本来也是想着要给娘娘身边多找几个可用之人的，只是青雯的性子与奴婢实在是大相径庭，看您与她那样亲近，奴婢便自惭形秽，以后不会了……”
章贤妃眼下有些黑，像是没睡好，打量了苏月妩一眼便让她们平身。
陈嫣巧又向程贵人行礼。
程贵人最后慢慢悠悠地起来，给苏月妩行了一个散漫敷衍的礼。
与此同时，苏月妩就接受到了陈嫣巧的眼神示意。
陈嫣巧瞟了瞟程贵人，再压眉低眸，意思很明显：就是她要跟你起口舌。
陈嫣巧默然思索片刻，有些忐忑道：“多谢娘娘关怀，内务府是有些许克扣，眼看已经月底，妾身贴身宫女的月俸还是没发……”
苏月妩胸中了然，这是送上门的顺水人情，做一下有利无害。
她点点头：“本宫知道了，等请安回去，就让郑天德去内务府敲打敲打。”
闻言，陈嫣巧站住脚步，继而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一礼，恭声道：“苏嫔娘娘的恩德，妾身感念在心，以后若有机会，定然会回报。”
苏月妩笑了笑：“陈答应言重了，这于本宫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么恩德，可你要是非想报答，本宫也实在是乐意至极。”
她自然首当其冲。
现在做的还不过分，只是拖欠月银，要三催四请才行，或是茶叶给些偏陈的，饭菜稍减一些量，沈嫣巧心里明白，这是内务府在一步步试探底线。
若没高位之人出手阻止，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明目张胆，变本加厉起来。
该找谁？皇后吗？
陶皇后温和宽厚，对下体贴，这点从入宫第一日她赏赐给自己银钱做见面礼便能看出来了。
苏月妩：“青雯的性子与我像，可很多时候，相像是不如互补的，就像你，安静心细，很多事我想不到的，你能从旁提点，我烦心时，你也能宽解，真要一个两个都和我一样叽叽喳喳，哎，那我才真是头疼死了。”
绿枝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那些沉重的心思也随着这一笑变轻，消散……
*
翌日，到了该去中宫请安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