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必读小说网>都市言情>何时杖尔看南雪> 三十三章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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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1 / 3)

“却是不做数了?”

江休言一愣,那时快意洒脱,连冬风都要为他坛中酒作歌,便毫无忌惮迎风披雪,便与她订杯盏之约,世间的风雨都敌不过一场宿醉。

彼时他不解岁岁何故苦收棱角,如蚕般将自己缚入茧中,万事调和折中。如今他解了,归国后,他也见过太多诡术与欺诈,也迷惘到险些失其道。

幸而明月亘古,长风未歇,那些自我与傲骨一直顽固地挺立着。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入耳中,江休言眉关微锁,脖后不知觉漫了一层薄汗,浸湿枕衾。

他下意识攥紧怀中的帕子,以为浓烟与灾火还在蔓延,可鼻息间却不是呛人的烟味了。

所闻到的分明是月色下青山尖的细雪,与山风共温软。

他恍惚颤了颤睫,睁了两回才终于将沉重眼皮睁开,便见案前岁岁轻握香箸,燃点熏香。

听见卧榻上有声,岁岁回过头去,见江休言已坐了起来。

梁归舟置若未闻,顶着浓烟走上前,连人带衣一股脑儿将梁去雨拎起来,背后烈火如急浪涌来,他抓着梁去雨的手臂快步往外逃。

未料顶上还有梁木在坠落,梁归舟余光瞥见时,他下意识推开梁去雨,自己再想抬步欲奔时,已是来不及躲避了,整段木块直直砸向大腿。

梁归舟跪倒在地,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额上的汗已不能分辨是火焰烤出的热汗,还是因腿上断骨的疼痛冒出的冷汗。

梁去雨急忙去扶梁归舟,分明自己瘦削得像一颗病柳,却还要咬紧牙关搀扶着梁归舟逃离。

火光冲破了云霞,似乎连黄昏里的风都较以往锋利。漫天皆是烈焰过后的灰烬,无边无际地恣意飞扬,如一场酣畅的雨。

是啊,他这样胆小内敛,怯懦到连有疑惑都不敢求问先生,所以从一开始,自己就将他当成了弃子。

梁归舟背过身,阖上了眼眸。

可纵是他不去看,脑中仍像千团白絮揉皱,坠满乱麻与孑孓,在脑海里翻天覆地,嗡嗡作响。

残阳将天幕割裂,暮色里落日映满地昏黄,隐隐约约照见他心底的戈壁,照见戈壁上无声碎裂的微小缝隙,漏入一寸热忱的余晖。

他陡然拔腿狂奔向宫殿,几乎像一只振翅的雁,用尽生平全力冲入殿中。

大殿之外,徐自辛拈着兰花指轻掩口鼻,手里的拂尘掸了掸,掸落自永延殿上空飞扬而来的烟尘。

“殿下,这里烟雾大,何不回?”

梁归舟站在徐自辛身前,衣上的酒渍仍在,彰示着他彼时并未去后殿更衣。

在一月前,梁归舟便着人更替殿中木柱,暗改屋架结构,最后只需动梁顶那块横木便可牵一发而动全身,致大厦倾塌。

他想自己此刻应有大获全胜的欣喜才是,却不知为何目光迟迟不能移开这座颓危将倾的殿宇。

“与你说过的话,从未有变。”江休言顿默片刻,再道:“我也亦然。 ”

自江左重逢,再到京都种种,若说不曾觉察到岁岁刻意的疏远,自是假的。

他怎会不明白,她曾经几番的剖白心迹,只换取一片隐瞒与不辞而别,她心有疏离,也是自然。

所以,纵使这些误会和龃龉化作千重山阻隔在其间,他也甘做愚公移山。

“大夫叮嘱了,不宜下床走动,需先静卧几日。”

岁岁说时语句极淡,像不愿任何人感知到她那时奔向永延殿的急切。

江休言便依声半靠在塌间,迟疑了很久,问:“我嘱咐过夫子,叫你不必因我涉险,你怎还来?”

岁岁放下手里的香箸,话语略急:“若我当真不来,你当如何?”

她有些责备,有些恼,但还是将这些情绪压下,以一贯的从容自持之态处之,于是放慢了语速,说:“去年行宫下,你说与我共赴一场雨。”

……

沈府。

“所幸只是擦伤了背骨……”

“多谢大夫。”

“没有什么大碍,只需……”

梁去雨瑟缩于木堆中一隅,想自己此番是必死无疑了,却在漫天火光中,望见梁归舟拨开浓烟朝他奔来。

仿佛孤岛外的无边荒海上,终于有一叶孤舟逆着风驶来。

梁去雨的眸光渐渐亮起,心底枯竭的希望被重新点燃,大声呼唤:“四哥!”

而转瞬间他又蹙起眉梢,朝更深处躲去。

“四哥,你别管我了,你快跑。”

在宫人绝望而嘶哑的呼喊声、火星子幽然炸开的爆裂声里,他的耳畔始终回荡的是那一句“去雨愿拥立四哥。”

幼年共读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小去雨捧着书经问梁归舟:“四哥,‘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句是何意?”

他耐心替其解惑:“为政者惟有以德治之,才能像天上的北星一般,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受众星拥绕。”

梁去雨便崇拜地鼓起掌来:“四哥这样厉害,总是比我聪明,这些不懂的我从不敢去问先生,怕他责备我。”

梁归舟笑说:“你怎这般胆小?罢了,以后若有不懂,来问你四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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