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玥颤颤巍巍半坐在地上,捏着帕子擦泪。
她难得落泪,如今,这小巧精致的脸蛋上却是泪痕遍布,秋水般的杏眸满载失望,毫无生气。
沈黯才注意到自己身处沉芳阁,昨夜的记忆断断续续涌入脑海里。
满室的人,铺天盖地的批判,无数道嫌恶的目光,都在敲打着他的自尊心。
再看着地上柔弱惆怅的少女,沈黯羞愧至极,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沈黯和叶季汝此时才苏醒过来,迷迷蒙蒙刚睁开双眼,便看到满屋子的人。
而且还有当今的贵人!
大家毫不避讳地向他们投来惊讶和嫌恶的目光,叫人生寒。
羞耻心作祟,沈黯急忙拉上床帘,勉强掩去一室旖旎,快速的穿好衣物后,沈黯才堪堪下床。
“辰俞候,你这般做法,有失礼数。我记得,这女子昨日在宫宴上已然册封为你的义妹,且赐予定安郡主的封号,现下你却和她苟合,还是在自己妻子的床榻之上,实在是伤风败俗,不知礼义廉耻!”
说不清道不明。
扑入鼻腔,是一阵胸闷和眩晕。
再往里走,桌上的杯具全摔在了地上,还有许多男女贴身衣物丢在地上。
看上去异常杂乱。
在场几人表情都有些疑惑奇怪,面面相觑。
“太皇太后、镇国公老夫人、安国公老夫人,妾身那院落可是冬暖夏凉,难得一见的避暑胜地,夫君当时特意为我选了府中最好的一处作为定居。”
虞玥脸露笑意,在提到沈黯时,是克制不住的甜蜜。
太皇太后几人,牙齿都有些酸。
看着沉浸在深情中的少女,只能宠溺无奈地笑笑。
“行了行了,小虞氏,老身知道你有个好夫君,恩爱两不疑,快带我们去瞧瞧,关键是老身手痒,必须先来一局打马吊。”
骂完叶季汝,虞玥把枪口对准了沈黯。
本想让虞玥亲眼目睹,然后痛心难过,怎料太皇太后一行贵人都跟着过来。
大家看她们的目光,就像看勾栏里龌蹉的男女一般……
“定安县主,往日夫君将你从边疆带回来的时候,我相信你,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般疼爱、呵护,你明明身份低贱,我却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让这沈府的下人也把你当主子。就连你拖家带口地住进这沈府,我也没说什么,包括你的母亲,吃穿用度都是给最好的。
你呢?你做了什么!口口声声说把夫君当兄长,我就问哪家兄长是轰然自己妹妹滚到床上去了!”
虞玥眼目猩红,指着叶季汝破口大骂,一连串的话语如炮珠般射去,丝毫不带喘气。
翌日,清早起来,虞玥便主动邀请了太皇太后、镇国公老夫人、安国公老夫人一齐到沈府游玩。
恰逢初夏,沈府水榭旁的满塘荷花最是开得艳丽。
虞玥现在作为“姐妹团”的一员,她的邀约,太皇太后几人自是欣喜得不得了。
想着还要在水榭里再来上一局滴骰子。
一个时辰后,宫中的马车在沈府门口下。
叶季汝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抓着被子,在床榻上不敢下来。
昨日她气不过,宫宴之后回来便特意弄了迷香去勾引阿黯。
她想,必须先生米煮成熟饭,牢牢抓住阿黯的心,之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可是一切和计划中的不一样,明明该是合二为一后的海誓山盟,明明该是共赴山海后的甜蜜深情。
现在,一切都乱了……
太皇太后平日里说话虽有趣平和,现下却被惹怒,全身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和权势,语气里的锋利和尖锐让人无处可躲。
“是啊,定安县主,俞辰侯,你们这般行径当真是令人不齿,原以为过去关于你们之间的流传都是谣言,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镇国公夫人最是讨厌忘恩负义、三心二意的薄情男子。这会儿看着沈黯,更是没给好脸色。
“过去老身虽不认识小虞氏,却也听闻过,她在你去边疆的这八年来,勤勤恳恳地打理照顾着整个沈府,如今你倒是……哼!”
一向脾气最好安国公老夫人也忍不下去了,不留情面地直接翻了几个白眼。
虞玥柳眉横竖,铁青着脸快速走进里室,一把掀开床帘。
床榻之上的衣衫不整的男女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夫君!?”
虞玥尖叫脸一声,捂着嘴不敢置信地退了几步。
后退的途中,脚一软,崩溃地绊倒在地。
“遵命。”
虞玥轻轻伏身作礼,随后领着一行人来到了沉芳阁。
刚进院落,一切如常,并无什么怪异之处。
再走室内,鼻尖便可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好像是香味,又好像是酒味。
“叶季汝,人要脸树要皮,你真是没脸没皮,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一副勾栏做派!连教坊你的花娘都比你有骨气有尊严!你真是恶心人!”
虞玥话语难听,半点没嘴软。
叶季汝从没听过谁这般骂过她,还用如此鄙夷粗俗的话语。
她听得心中烦堵,怒火直冒。
想要开口和虞玥对骂,一抬头看着大家带着怒意的眼睛,她又只能哑巴吃黄连,缩着头,生生按耐住。
看到宫中来了贵人,大门口的侍从惊得准备去给沈老夫人和侯爷通报,岂料虞玥却竖着手指放在唇边。
“贵人们今日只是来小坐,不必大动旗鼓。”
听罢,侍从乖巧地应下。
虞玥一行人缓缓走在府中小道,大概也是第一次观赏沈府的府中风光,太皇太后们也是兴趣盎然。
游览的第一处院落自然是虞玥的沉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