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可知砸的是谁吗？
……秦素恶妇，死不足惜，该当无人祭拜。
……阿衡祭品，无人能动。
……自然不是。
……待……南下，你爱嫁给谁嫁给谁。
变脸只是一瞬，李承又恢复笑容哄道：“这副屏风爹有用，小九喜欢的话，让赵姬再给你绣一幅。”
“爹！”李滢跺脚，“您还是我爹吗？您不是说我以后做什么您都不拦着吗？可是如今……您是不是不想养着小九了？小九这就到街上随便拉个人，嫁出去算了！”
说着当真拂袖便走。
“小九！小九！”李承叫了两声，李滢头也没回。
李承朝身侧全管事使眼色，全管事连忙抱着琴追，没几步便追上，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九姑娘莫气，实在是老爷近期有事走不开，这些银票是老爷吩咐老奴给您的，您喜欢什么，自可去买。”
李滢身穿粉色衣裙，抱着绿绮琴一路跑过来，像桃林的花沿途盛放，景色都亮了一些。
“老爹！”李滢一直跑到书房廊檐下才止步，抬起头嘟着嘴向立在门口的李承抱怨：“老爹，你看这琴，小九一碰琴弦都断了，还说是什么前朝旧物旷世名琴，莫不是哄小九玩的罢？”
李承哈哈一笑，自是知道小九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便真是名琴，拿到手也多半是乱弹一通，扯坏了琴弦也不奇怪。
“你啊，爹说了请个师傅教教你，你也不愿学，琴弦扯断了还怪琴不好。”
“就是琴不好！”李滢一生气将琴扔到老爹怀里，“罚你陪我一起去给母亲扫墓。”
江南百姓皆爱流言蜚语，九姑娘历来是一面极好的挡箭牌，有九姑娘的事情在前，老爷后面做的事，即使有什么风波，也比不上九姑娘的热度。
李承沉吟片刻，问道：“此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听说庄子上的其他人都被告知休沐在家，只有守庄子的甄良张绣夫妇知情，那两人素来对九姑娘衷心。再有就是集善医馆的刘大夫，不过刘大夫不曾对外人说过，也是我亲自去问询，他才说的。”
“暂且先不传开，小九心粗，做事丢三落四，很多事情也想不周全，她既对此人有兴致，便着人留意着，若是合适，也好成全她。”
“是。”全管事颔首。
翌日，秋水大街，李府。
前院书房汲古斋，暗室。
李承正在书桌前看一封信，全管事立在下首静静候着，良久，见李承放下书信，便问：“老爷，信上说什么？”
李承面无喜色，“主子不日前从宗庙出来，但仍被勒令待在府中，不得外出。”
全管事丝毫没有诧异从一介商贾之人口中提起主子、宗庙是否合规矩，显然是事情的参与者，清楚来龙去脉。
“姑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滢一把扯过银票，仍是气呼呼的走开了。
落雪阁。
李滢自是不会去街上随便拉郎嫁，不过是做样子给人看罢了。人也不复刚才的气急败坏，十分平静地坐着数银票，啧啧，足足有一千两。
银票倒在其次，今日，李滢明显感觉到老爹耐性不复往日，好似并不想再敷衍她了。几件事，一件都没有答应。
不过……
全管事眼疾手快，一把将琴接住，退到一旁。
李承嘴角一抖，被花白的胡须掩饰住了，随后他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书房周围，皆是心腹，便推脱道：“小九自己得罪你母亲，拉着爹作甚，你自己再去一回罢。”
李滢生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您将赵姨娘绣的三折花鸟屏风送给小九，小九一见就喜欢，跟姨娘要，姨娘说是你让他绣的，她做不了主。”
李承沉默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李滢恍然不觉，仍一个劲的催问，“行不行？您不说话，小九就当您答应了！”
这时，书房内的铜铃响了起来。
这是外间有人的讯号，于是两人起身打开暗室门，去了外间。外间仍是书房，此间所议之事，皆为商道。
“老爹！老爹！”
李滢的声音老远就从书房外传了进来。
李承跟变脸似的，马上换上一副慈祥有加的面孔，人还没走到门口，便扯着嗓子呼唤，“哎！小九可回来了！可把老爹想坏了！”
他安慰道，“老爷不必担忧，主子爷既已回到府中，说明一切还可掌控，我等只需静待下一个时机，定能叫主子安然无恙来到江南。到那时，潜龙入海，大有可为。”
李承别无他法，也只好点点头。片刻之后，又问：“可查出小九行清节那日为何不去祭母？”
“查到了，是为救一名男子，将人安置在城北的庄子上，请了城北集善医馆的大夫去看病，大夫说病倒是无大碍，主要是该男子年岁尚轻，容貌长相当世无二。说乃是九姑娘掳来的，九姑娘怕是……”动了春心。
李承脸色一僵，态度辨不分明，只冷声问，“那人还在庄子上住着？”
“已于昨日夜间离开，我们的人试图跟踪，遇上宵禁巡逻兵拦路耽搁，跟丢了。”全管事思索片刻，试探着问，“您看……这事要传开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