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没有一处如他所愿，但她也无话可说，只因有他这样的人存在，神才没有将破败不堪的世界毁灭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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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咒渊反方向的凡人城池，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里，南晏压制着汹涌而来的自动入梦的感觉，又一次摇醒了床上差点睡着的暮言。
论道的时候听过魔道地下交易的信息都由七派暗中掌握，南晏担心修真城镇的客栈也会向鸩行岭汇报，只能在凡间落脚。
暮言折腾了整整一晚，还哭了一场，困得灵魂都飞出脑壳了，每次刚要进入梦乡就被打断。
“你想祭奠就留下，我困得很，先走了。”
“可他很……仰慕你。”
南晏想着她曾在裴沉岚坟前枯坐多日，既然是她想救的人，她不该这样冷淡。
“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他仰慕的只是听说来的、想象中的人。我就是他讨厌的那个丧气包，当年把自己逼得太狠，我现在就是个废物。”暮言语气淡漠，飞快地说着。
南晏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臂，“难过别憋着。”
瓦上霜将炼丹的符箓贴在宿未白的身上，熊熊大火顷刻间腾起，无数蚕蛭蛊疯狂地脱离滚落，挣扎爬远。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我有很多无能为力，只是个普通人。”
南晏看着面前和预知一模一样的场景，呆滞地回想这一路的努力，可怕的命中注定……
“虫子都爬出去死光了，待会儿你把骨灰装起来，我们去找个药田洒了。”暮言冷静地站在蛊虫一地的焦臭味里。
南晏不可置信，“你觉得找不到失落之地？还是认为它根本不存在？”
吗？
“别炼了。”宿未白咳出两滩鲜血。
暮言捏着符箓，精准操控火力，没有理会他。
“地牢有禁制，一出那个房间，蚕蛭蛊就会狂暴，不但精血连同骨髓都会吸食。”宿未白缓缓地说着，“我已经是一具空壳了。”
暮言皱眉看过去。
她瞪着熬得发红的眼，呆滞地说：“再敢摇我，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会去和宿未白陪葬，不是我猝死，就是你被我打死。”
南晏匆匆忙忙地从她的储物袋里拿出顶阶防窥符，再打上隔音罩和警醒层，给她喂了一颗辟谷丹。
下一刻他还未来得及找椅子坐下，就趴在床畔，跟着睡着的暮言一同沉进梦中。
“就因为他敬仰虚幻的我，我就要为他难过？我只可怜他，还没有看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可救药，就死在了天真里。”
暮言面无表情地抽身走开，坐在田垄上，背影孤绝。
南晏见过梦中连裴沉岚都忍不住醉酒而她都能忍住的时刻，他不信，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果然她已泪流满面。
南晏心疼地轻抚她的肩，轻声安慰：“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不用自己憋着了，我们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
暮言望着如昨日、千万年都一样的日升，无法诚心替宿未白哀悼。
“我怕我死的时候来不及找药田。”暮言看着变小的火堆，神情肃穆。
欲望不歇，纷争不断，即将启程的失落之地，不知又要送多少故人入土留碑。
星子渐渐沉入晦暝，天边泛起鱼肚白，火也熄了。
他们带上不多的骨灰，在背对归咒渊的方向上找了个小宗门的药田。
小宗门少有元婴期，他们走在里面没有任何困难，南晏刚完成宿未白的遗愿，回头就看到暮言要离开，“不多待会儿？”
他的头骨也开始爬上起伏，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先生，有机会带我看看神界的失落之地。”
暮言说：“好。”
“没机会的话，帮我把骨灰撒在药田里吧。”
这次不等暮言答应，宿未白就闭上了眼。
暮言听了一路的敬仰，还没来得及说明白，这个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