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远后，新芽便瞬间枯萎在烧灼的空气中。
这日正午，千初却觉身后有活物，转过头，在脚边迅速生长的绿枝丛中，发现了一只努力靠近自己又几乎没有了意识的残魂，于是蹲下身伸手捧起它。
这缕只知道求救存活的残魂，在她手中意识渐渐明朗，视线也渐清晰。
一张灵动的熟悉面容出现面前，残魂刚凝聚起的意识感到一震便又涣散而去。
“镇压的魔仍在污染天地，待煞气适宜时，他便会出来为祸人界乃至仙界。我们特助你前往，以免人界落入魔派之手。”
千初看得表情怪异，又在地上蹦了蹦，嗅了几口灵气稀薄的空气，震惊地张大嘴。
“关我屁事！自己创的界面自己不维护，我收拾嫌我事多，把位置还给你们，还把我扔下来！”
她愤怒地深吸口气，继续叉腰指天怒骂，“臭不要脸！我现在就说清楚，我才不管这事！我要是管了，你们就全来人界轮回受苦！”
千初气不过，一脚蹬在小舟上，却踉跄踩了个空。
千初蜷起腿来，把花揣进怀里不给他看，低语：“看到又怎样，同阶的命数又无力改变，都是必定要发生的。”
“至少提前知道了，做个心理准备，少点遗憾。”
“那不叫少点遗憾，那叫妥协。”
看这只凤凰涅槃了还自顾自地倔强，白鬼魂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最后嘱咐：“一切自有定数，不要反抗得鲜血淋漓，认命顺其自然就好。”
千初冲他背影皱皱鼻子，“你们愿认就认，我才不认呢！”
雾气笑了笑，“靠自我约束才叫善恶，否则就叫规则了。”
浮屠第三层的画面彻底结束，暮言伫立良久，抬起不忍的脚，一步一步踏上第四层。
再次出现的千初又开朗起来，身边还有暮言见过的花寂，一模一样的白飘飘鬼魂。
不过他有一张明显的脸，说起话来也能听到声音。
“老大？你没死呢？他们人呢？都轮回去啦？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座后面，在地上缩起双腿抱着膝盖，背后神殿光芒万丈。
而她面向黑暗，怀中抱着一支干枯的莲花，无声垂眸。
像团燃烧过剩的火，烧得烈，熄灭得也快。
“人间有恶，我才存在，如果他们自己消除了恶念，我也自然会消失。比起我的存在，你更应该惊讶于善的存在。”
混沌雾气的模糊影子投在千初身侧，雾气渐渐变成白色，阴影也随之转淡。
低头一看小舟不见了，她奇怪地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身上，惊道：“太不要脸了吧，还把我灵宝偷了？一个都不给我留啊？你们是想耗死我啊？”
气得她在地上直蹦，朝天咆哮：“早知道还灭什么下界啊！我就应该把你们给灭了！”
千初火冒三丈，想到已经预言诅咒他们，憋着气朝镇压魔头的山闷头走去。
风沙席卷的大漠上热气腾腾，烈日当空，方圆几百里无任何生迹。
绵延起伏的沙丘一望无际，前进的蓝衣身影被热气扭曲，她踏过的灼人沙地上，冒出无数娇嫩新芽。
见她还是年少模样，暮言却是安心。既然是神，生来就没有多余的顾虑，本该永远快快乐乐。
暮言已经发现，浮屠每层的幻影画面和层数一样。她转了一圈，果真在左边看到了第二个画面。
晴朗蓝天万里无云，沙漠中干涸河道里停着一只小舟，千初从舟中坐起，满脸疑惑。
她跳出小舟在地上踩来踩去，地上跟着她的脚步生出花来。她环顾四周，不解地望着天。
随后她的面前便出现几列金光闪闪的字。
千初鼓着腮帮子，歪着脑袋眼里无神。
白鬼魂飘到她身边，问：“不问问我的近况？”
“你这不是好好的嘛。”千初把头歪到另一边，不屑地说。
她的手里始终有一朵干枯的莲花，被风吹坏了就换一朵，她有好多好多朵。
鬼魂瞟了眼她的莲花，建议她说：“你可以预见他的未来。”
千初听了他的屁话，扭过头，小脸上满是疲惫，嘟着嘴还不忘要反驳。
雾气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己又接着说：“你看那些小东西多么伟大，竟然能克制欲望产生善念，尽管人人都是善恶同体，但依然以善为美。”
千初从在晶球看到画面时涌起的泪，憋到此时簌簌而落。
“神界高高在上，睥睨世人善恶平衡，不到下界去，怎能知道他们真正需要什么？”
“小凤凰，你太傻了，不过不傻的凤凰也不会舍得把自己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