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祈年欲言又止,张张嘴硬着头皮坦白:“他一出关就看了不少史书,对那些过去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解原不以为意,“看这个有什么的。”
卫承舟揣测说:“难道是两部功法结合的问题……你吞吞吐吐的一定有事情没说。”
“真没别的了,他……他还喜欢上了个姑娘。”绍祈年绞尽脑汁,也只有今天刚知道的事情有说的必要。
结果卫承舟一听,满脸不屑地直接无视,对解原说:“带回去吧,被别人先发现很危险。”
绍祈年看着他,嘴角抽了抽,摸摸他的脑门,仰天长叹:“妈呀完了完了,中邪了。”
他叹完就自己起身走了。
“喂,喂!你就走了?”
南晏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震惊之余,不禁反思自己已经这么不正常了吗?
不但暮言受不了,连整天盯着这种事的绍祈年也被吓走了?
“这些感觉被年岁隔开,离得越来越远,就像是……与你的前半生。”
用繁杂的词句把悸动欢喜反反复复地描写,而事实上,他敢于显露出来的,只有胆怯的分毫。
绍祈年作为唯一的听众,目瞪口呆地懵了,虽然一句话也没听懂,但至少能懂一点——
他动情已深。
他是在什么时候,种了这么深的情根?
提起裴沉岚那号人,南晏发觉如今的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丝毫的嫉妒和排斥,反而是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她越喜欢别人我就越高兴,我感觉我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人……我是不是有病?”
“你何止是有病,你是有大病。”
“你知道那种感觉像什么吗?你见过落雪吗?”
魔道地界常年炎热,最冷的时候也不过多下几场雨。
绍祈年莫名其妙,“我上哪见落雪?”
在她眼里,他用尽所有心思认真对待的感情,是在闹着玩。
他皱眉,“那就不是个正常女孩子。”
绍祈年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毕竟南晏也是有相貌有身份有实力,这都能被拒绝,对方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他搂住南晏的肩,安慰着,“你告诉我谁,我帮你做份追姑娘计划,哥们这事拿手绝活!”
南晏沉默地看着他,想起上次他在山顶语无伦次的落荒而逃,没好气地把肩上的手拂落。
“那也得等论道结束了。”解原指着绍祈年,命令道,“那姑娘是谁,先把她找到。”
绍祈年连忙颔首领命,“他除了在先生那里任职就独来独往,找起来应该很容易。”
卫承舟瞪眼诧异地瞧着解原,咬牙“嘶”了一声开始卷袖子,“你还想着两头一边一个呢?”
“这可是他自己看上的。”解原见状后退几步,耐心劝道,“有个后代保住法则传承,再出点岔子,你我寿命可耗不起了。”
一句话说得伤心,卫承舟怔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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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论道举办昌盛,海城日益扩建,半岛地方不大,除去七派弟子居住地带,所剩无几,来得晚的商会只好拉了些零碎浮岛。
仓促建成的洞府客栈五脏俱全,昂贵稀少,非一般人能置购。
其中一座之上,阵法结界荡开缝隙,匆忙赶回来的解原看了眼候在里面的绍祈年,一旁的卫乘舟沉思不言。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面色俱是不可置信,随后解原看向绍祈年,问:“怎会这样早?”
“你才十……多少来着?二十,你才二十岁大哥,前半生十岁呗,也在归咒渊闭关呢。”
南晏皱眉,果然没法和别人说明白,确凿地说:“我真的像是都感受过,我和她在曾经,有好好地认真地相处过。”
绍祈年的两只手伸到他的面前,合起拍出响亮的一巴掌。
“清醒点!哥!几天不见成痴汉了?”
南晏不耐烦:“我很清醒,越知道过去的事……看那些史书,我就越清醒。”
“就像你知道雪很美,很漂亮,你很想去好好地看一场,但是你始终没有机会。最重要的是,在你的的记忆里,好像在还不记事的小时候,曾经真正地看过一场盛大的落雪。”
南晏的双眼迷离,仿佛又见到梦中的每场落雪,她走过的荒芜雪原、坟碑下混杂雪花的泥土、风雪交加的腊梅树下、破庙前扰乱杏花的第一场雪……
那些属于她和他的落雪。
“甚至你还记得自己双手盛过满满的一捧雪,感受过一触即化的丝凉,听过那种静籁的空旷,风会刮得睫毛上都是冰霜,冷得手脚没有知觉,呼出的气像口烟一样在风里散去。”
咸湿的海风刮在脸上,南晏看着身上温暖的落日余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越想描述得详细却越发词不达意。
绍祈年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收回手又问:“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她喜欢不爱说话的,冷着脸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南晏面无表情地说着裴沉岚的特点。
绍祈年听得欲言又止,这些臭毛病……
不就是南晏他自己吗?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翻腾的海浪,担心被一脚踹进去,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