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魔道地界的凡人,也潜移默化受到不少好处,就像往常卖不掉的草药,如今也能卖出正常价。
凡人日子乏味,说书人靠着修真界零碎故事,赚足了铜板。几百年前的事情,东街说完西街又说,在座听客仍是连连叫好。
暮言闲逛了半日,又听了半日的说书,在喧嚣热闹里坐到天黑,满脑子仍是梦里的狼狈画面。
一段说书完毕,坐在角落的她又在桌上放了小把铜钱。
店小二乐呵跑来将钱收走,偷偷瞟了眼在风里飘动的帷纱,瞧见这位客人在帷帽里,竟还戴了张面纱,奇怪得很。
前天晚上,暮言也梦到了徒弟,他在结丹成功后,因功法不适,失控变成半兽半人的怪物。
梦醒后,她心里难受,便出来散心。
结果昨夜又梦到了他。连续梦见两晚,这心就不好散了。
漆黑的夜空里飘荡着浮灯,充满烟火气息的热闹夜市里,河畔两岸支起酒馆小摊。
地段极好的客栈门外,露天茶肆零零散散坐着歇脚的人。
是又做梦了。
又梦到曾经发生过的事了。
她掀开被子,起身时感到身上传来梦中遭遇的疼痛,拉开衣裳一看,浑身或青或紫的痕迹正在缓缓消退。
最近做的梦很奇怪,不但是真实的往事,还像是重又经历一遍,苏醒后也会和梦里感同身受。
是中邪了?
连通的锁链被他一扯,另一头的暮言就被吊起双臂,被迫将白皙胸口递到他炽热的鼻息下。
“不、徒弟,别这样……”暮言忍着破碎的哭腔,焦急轻唤。
她被抵在床头,退无可退,眼睁睁地看着黑影捕猎般扑来。
胸上覆来炽热的潮湿,她闷哼一声,放弃了挣扎,徒劳地捏着垂挂在锁链旁的床帐,任由他摆弄。
承受着黑影的肆意舔咬,暮言眼睫颤抖,咬紧下唇不敢再发出声音。
唯独这个紫衣少年不请自来,坐在她对面又垂着眼帘,支支吾吾憋不出半句话。
未点灯的房间里,阴暗铁锁碰撞的“叮哐”声响作一片,风裹着盛雪吹进大开的窗子,洒落一地白霜。
“唔……”
暮言终于从漫长的深吻里解脱,趴在床沿大口呼吸,窒息的意识渐渐恢复。
随着“呲啦”的布帛撕碎声响起,她感到身上同时弥漫上寒冷和灼热,不等回头,颈间传来男人滚烫的粗喘。
暮言大惊失色,抽出身子躲闪着后退,没爬两步就被床上的黑影抓住脚踝,毫不费力地拉去了床里。
不过小镇地处魔道三派中间,街上常会见到打扮奇特的修真者,生活在此的凡人们早已见多不怪。
小二收完钱就走了,随后又一个人影闯入她的视线。
那人紫衣束袖,密银绕额,一身规规矩矩的归咒渊门派服饰。参差不齐的碎发搭在他深邃的眉眼上,短发只抵耳垂。
他飞快地瞟了眼暮言,双颊漫起红晕,沉默地撩起衣摆,在她对面的板凳上坐下。
见到她一身黑衣戴着帷帽又看不透修为的高低,无论凡人还是修真者都很有眼色,猜得出这不是个善茬,宁可站着也不去和她拼桌。
头发花白的说书人从客栈里出来,在摆着醒木的桌前坐下,笑眯眯地说:“前年天山脚下冰莲盛开,往年那些风云人物的故事有趣得紧,老儿给大伙捡几件讲讲。”
天山脚下的冰莲盛开后,全天下的修真者,无论闭关还是隐居,这两年都出来四处探访,声势浩大得连凡人都听闻了一二。
上一次出现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是十五年前。
那一年,归咒渊迎了一位名为辛淮岚的神医。
从那以后,魔道七派受这位神医的丹药恩泽,不再像从前被仙道稳压一头,如今实力已在仙道之上。
暮言想不明白,也不愿多想。
她的徒弟已经死了五百年,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愿想起。
她垂下黯淡的眸子,洗漱后戴上面纱和帷帽,遮起脖颈上还未消失的吻痕,开门下楼。
绵延青山以南,河谷边镇集市深处,路边摊位的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料峭春风吹起街上行人鲜艳的春衣,暮言一身黑裳走在其中格格不入。
她只不停地祈祷,不要在这时候清醒,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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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是初春的温煦,窗子紧闭,透着外面大亮天光,传来楼下时而响起的小二对食客的招揽。
暮言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担惊受怕地左右环视一圈。
看到满眼的凡间小镇的客栈装潢,床头墙上也没有那道熟悉的锁链,她才渐渐回过神。
随后黑影欺身上来,将她牢牢压住。
“徒弟!醒醒……”暮言惊慌地推搡身上的人,怕被别人发现,只能小声呼唤。
但她的力气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注意到频频阻挠自己的那双手,黑影不耐烦,单手便将它们捉起,另一只手拽来镣铐扣住它们。
锁链挂在墙上,两端分别坠着镣铐,一边锁着暮言的双手,一边是他血肉模糊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