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计了很多人,或许是该叫人讨厌的。
“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好,只要对得起自己,不需要给任何人什么交代。”梁怀夕清冷的嗓音温柔,却又异常坚定,“往前走,别回头。”
沈南迦本该冰冷的身体里,突然间有了一丝热,涓涓细流的暖意从心口化开,多了几分酸涩。
她活了两世,深知女子在这世上的艰难不易,总有人要她明事理,知大体,要贤惠要良德,可这是唯一一个要她去做自己想做的,要她向前走的人。
宾客已经所剩无几,沈南迦有些失落道:“要走了吗?”
沈南迦并不觉得自己伤的有多重,习武之人身上哪里没有伤,根本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可她还是收下了。
或许不止手臂上的伤口需要,其他地方也需要。
“叫你看见了些遭烦事,抱歉啊。”
梁怀夕温润的笑着,像月光柔和的洒在身上,“你不必与我道歉。”
是我对不起你。
她虽然不懂那些,却能看的出沈南迦身上是有些杀伐气的。
沈南迦叹了口气,她想,也不想,许是再也承受不了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天下安定。
她双眼空洞望向远处,似乎在透过那丛丛光斑寻找着什么,直到那光影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才逐渐收回了目光。
“王爷应当是有话要对嫂嫂讲,我先回去了。”
伤口已经在她不知不觉中被包扎好了,顾仙蓉也先一步识趣地开溜。
顾仙蓉拉过沈南迦的手臂,伤口不深,但还在流血,她曾学过些医术,足以处理这样的伤口。
她道:“没关系,有什么事嫂嫂尽管吩咐我们就行。”
沈南迦放松的将手臂搭在她的腿上,任由她摆弄,笑着问道:“今日的事情吓着你了吧。”
“还好,不算吓着。”顾仙蓉摇摇头,一边轻吹着,一边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只是做不到嫂嫂你那般镇定,真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沈南迦讪笑,“这才不算什么呢。”
“要每日开怀大笑。”
梁怀夕被逗乐,笑容明朗,“好。”
沈南迦也一同笑,“那,下次见。”
“好。”
“别穿墨色了,不适合你。”
,没人敢多一句话。
“既如此,感谢诸位今日前来,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她恭敬的拘了一礼,作为让大家看了场笑话的赔罪。
送客之时,只剩了沈南迦和谢祈闵夫妇二人。
谢祈昀自觉没脸见人,一早便声称自己头昏脑胀回了清风斋,而宋清澜却还未从今日的这一番事情中清醒过来,心有余悸担心着什么,由苏氏搀扶着回去了。
“嗯。我不能出来太久。”
“要多多休息。”
“好。”
“要好好吃药。”
“好。”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她在这侯府里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沈南迦的心情终于是好了一些,“你的身体看起来好些了,是那些药起作用了吗?”
“嗯,有很大用处。”
“那便好。”
“你……”沈南迦犹豫,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沈南迦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才缓步上前。
梁怀夕的眼神一直盯在她的手臂上,表情严肃的像是自己受了伤。
她举起手臂,露出白色的纱布挥了挥,笑道:“没事,小伤。”
可梁怀夕还是盯着,看得心疼。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这药每日涂两次,好得快些。”
“你见过战场吗?在那里瞬息之间的变化都是要命的,将军犹豫一刻,就要阵亡无数的将士,将士若是不能冷静,可能眨眼就会成为亡魂。”
她没来由的想到了沭阳湾,想到了那流血漂橹的地方。
“嫂嫂上过战场?”
“当……”沈南迦一时间忘记了,这一世的她还没去沭阳湾,“没有,都是听父亲和兄长讲的。”
顾仙蓉将伤口包扎好,轻笑着道:“嫂嫂也很向往能和父兄并肩吧。”
笑过之后转身,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没听到梁怀夕的回答。
她不想见到梁怀夕穿黑衣,许是见得太多倦了,总会控制不住的难过。
沈南迦步步远去,眼眶泛红,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酸涩得厉害,她怕再不离开,就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她身后,离开的地方,还有一个玄色的身影正注视着,良久良久。
沈南迦本以为今日能顺便诈一诈这位二婶李氏的底细,却不曾想她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宛如个看客一般。
这倒是叫她拿不准主意了,这个二婶到底是希望这侯府好还是不好呢?
“嫂嫂,祈闵已经将殡礼全都清点造册放进库房了。”顾仙蓉特来告知,手边拎着个不大不小的药匣子。
“辛苦你们了,我手底下属实是没什么人可以用。”
没有管家对牌钥匙,还真是做什么都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