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湘迫不得已接过酒杯,这人不知是真是假,站不稳,挺着大肚子前倾后仰贴过来,一次次突破人与人交往的安全距离。
她实在不想被碰着一丝一毫,更不想面对着一个散发不明毒气,丑陋又恶心的长毛圆茄子。
虞湘退后一步,把酒杯换成桌上的茶杯:“徐行,我还是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副行长脸色骤然阴沉,旁边个贷部老总极其不满,半吼式地说:“我们行长亲自给你斟酒,这么不给面子?”
“怎么会呢,确实是过敏,喝了真得去医院了。”虞湘陪着笑脸。
酒桌上,她才知道这一行人是中诺银行双辛分行的老总们,那个头发稀疏的,还是副行长。
这几位,个顶个都是酒腻子,又爱劝人喝酒。
虞湘作为桌上唯一一个不喝酒的人,自然而然成为他们集中火攻的对象。哪怕虞湘再三解释自己是酒精过敏体质。
酒劲儿没上头之前,再劝也好歹顾及着自己身份。酒至半酣,一个个早把知识分子那点体面抛之脑后,讲话全不遮拦。
好在周钟言始终挡在她前面,替她解围。俩人一个防一个拦,也没让败下阵来。
周钟言一看见她,神色惊讶,脸色迅速沉下来,“陈旸呢?”
虞湘察觉他的不快:“他有点事,我来替他。”
“他让你来,你就来?”周钟言语气带着严厉,“我自己进去,你下班回家。”
虞湘哦了一声,想着可能是自己身份敏感,不适合接触律所大客户。
刚要转身离开。侧面一行人冲着周钟言围了过来。
“虞~美~人~”
“……”
“虞——”
虞湘猛地抬头,怨念颇深:“快讲。”
陈旸人高马大的,俯身站在他工位,长臂一伸就压在她如山案件上,一脸谄媚地说:“晚上师父的饭局,你替我去吧。”
虞湘心一
周钟言的徒弟不是好当的。
工资不变,工作量翻倍。虞湘每天九十点下班俨然是常态。
而她的师兄陈旸不仅不替她分担,还一整个大撒手,美其名曰“锻炼”,帮助她成长。
成日里,虞湘看着陈旸在对面工位岁月静好,都深感自己在替他负重前行。
临近下班时间,虞湘工位上的案卷堆得像小山,快将小小一个她给埋进去。
徐副行长拍拍她的肩:“哪那么夸张,过敏就是你喝的太少,多喝喝就脱敏了。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酒也是五谷杂粮做的,哪就那么脆弱。”
个贷部老总附和:“就是。现在的小孩,矫情。”
他们一帮人七嘴八舌地帮腔,起哄架秧,大有她今天不喝就是看不起人的架势。
虞湘再跟着虞德臻见过世面,终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二十一岁小姑娘,哪里亲身经历过此种场面。众目睽睽之下,虞湘硬着头皮,重新拿起酒杯。
“好!这就对了嘛。”徐副行长说。
周钟言去洗手间期间,副行长趁机游走到虞湘身边:“来,我亲自给咱们的小虞律师倒杯酒。”
“徐行,我真是一滴都喝不了。”虞湘连连拒绝。
徐副行长却置若罔闻,仍然要朝她杯子里倒酒。人明显已经喝多了,酒瓶对不准杯口,洒的到处都是。
他倒好后,拿起杯子,直愣愣怼在虞湘面前,小臂几乎是贴着虞湘肩颈而过。
她看着眼前这位大腹便便的银行高层,酒后上脸,涨得通红,脑袋出汗,本来就稀疏的头发,黏黏糊糊得贴在脑袋顶。说着话就打起酒嗝儿,像是把前天的食物反刍,臭气熏天。
“让周律师久等了,怎么不进去呢?”为首那位头发稀疏的男人说着。
周钟言边握打着招呼,边解释:“助理给我送个东西,出来取一趟。这就进去。”转身对虞湘说,“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回去加班吧。”
“别啊,来都来了,一块吃点呗。不能把你老板一个人留这儿吧。”头发稀疏的男人招呼着,他手下的人也跟着怂恿,两个女生直接过来半推半拽地牵她往里走。
虞湘拗不过,也怕让周钟言面子上不好看,只能跟着一起去。
进入包厢前,周钟言特地放慢两步,小声对她叮嘱:“别喝酒。”
虞湘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去,师父说你最大的作用就是替他在饭桌上挡酒,再推给我,你得打包走人了。”
陈旸痛心疾首:“女朋友今天过生日,再爽约,我不从这儿打包走人,也要被人从家里扔包赶人了。当然了,我是不值得同情。你想想,我女朋友多可怜,背井离乡,生日还要自己一个人……”
虞湘叹气:“我恨我自己这么善良。地址发我。”
陈旸大呼:“湘姐,局气!”
夕阳悄无声息退下,残留下那一抹橙红,倔强对抗夜幕的逼近。虞湘在饭店门口,目睹残阳渐消,才等到周钟言款款而来。
“美女~”
这吊儿郎当的语气,虞湘不用抬头,都知道一定是陈旸想把自己的事丢给她做。
虞湘:“忙。勿扰。”
“虞~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