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鸾卿撇了撇嘴角,眼里掠过一丝狠厉,“那大夫,这香膏对消肿祛瘀,保养皮肤有功效吗?”
大夫没想那么多,将那香膏递还给她,捋着白须笑道,“确实是有的,但姑娘你千万不能用了,这对他人是良药,对你可是毒药嘞。”
徐鸾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待芳姨娘送走了大夫,缩进被衾里的徐鸾卿闷闷地道,“那我就不怪哥哥了,他也不知道我对辛夷花过敏。”
另一端的长僖院中,松雪与兰霜坐在门边绣着花,打着络子,兰霜胆子大了一些,缠着松雪问东问西。
徐凰图听着她们说话,站在案前画了一幅辛夷花图。
徐鹤年自认倒霉,夹着尾巴溜了出去。
芳姨娘让女使们端来一盆清水,哄好徐鸾卿好好地坐好,亲手洗干净帕子,一点一滴替她擦拭,但一点用处都没有,芳姨娘只好让人去请大夫。
“姨娘,我这可怎么办啊?我都不能出去见人了!”徐鸾卿哭得停不下来。
芳姨娘心里也十分焦灼,若这样下去,徐鸾卿就去不了陈家的茶会,这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啊!
等到大夫来了,大夫看了看症状,拱手道,“姑娘没有大碍,不过是过敏了,吃一点药,再好好休息便好了。”
芳姨娘心里如同堵了半斤湿棉花般,先快步回到扶风院,正见肿成猪头的徐鸾卿不知从哪儿拿到的菜刀,追着徐鹤年,扬言要劈死他。
“做什么啊!天爷啊!你俩在干嘛?”芳姨娘赶忙去拦,但徐鸾卿已经急眼了,根本听不见话,还一个劲追着徐鹤年。
看这架势,她是下了狠心要砍死她哥哥的。
“他毁了我的脸!我要他偿命!”
徐鹤年连滚带爬地逃到几尺远,抱紧柱子,探出半只脑袋,回怼道。
芳姨娘喊了一声“老天爷”,就匆忙往外走。
那女使似乎还不止这一件事,一边走一边回禀,“那管事媳妇说,外头记的账目今日要付钱了,问奶奶钱准备好没有。”
“鹤哥儿的学费、笔墨钱,两位姑娘还有各房女使的夏衣……”
“还有账房先生又要请姨娘去一趟……”
芳姨娘猛地转过身,那女使险些撞到她,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一点,咬着牙低吼,“你赶着去投胎呢,让他们再等等会死吗?”
徐凰图只笑着,不言语,这不慌不忙,悠悠哉哉的态度惹得芳姨娘心里火急火燎的。
她揣着手,用余光打量了会儿徐凰图,一身光鲜亮丽,满头珠钗,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端端的一副绝世美人儿的模样。
芳姨娘又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一分也比不上她,心里又恨又气。
“二姑娘,陈家姑娘给你送来了茶会的请柬,你可要带上你妹妹去啊。”
徐凰图把玩着腰间系着的香囊,失笑道,“姨娘,上次我与妹妹吵闹一番,妹妹肯定记恨着我,怎会愿意和我一块出门呢?”
“过敏?鸾儿从来没有过敏啊……”芳姨娘疑惑道。
“姑娘是用了什么东西,才导致这般?”
徐鸾卿一骨碌从妆奁里翻出个精致的盒子,掀开盖子,将里面的香膏递给大夫,“就是这个。”
大夫嗅了嗅味道,又取了一点儿香膏抹在手背上,淡淡的香味有一丝酸涩,似乎是一种植物花木的味道,他闭目想了想,恍然一悟。
“这是辛夷花籽的味道,姑娘或许对此花过敏,日后当心便是了。”
“你个疯婆子,谁知道会这样的啊?这明明是太医院,那个谁,给的香膏,还能保养肌肤,明明是你山猪吃不了细糠,用不了这么好的东西!还来怪我?”
这话一说,徐鸾卿嚎啕大哭,挥起手里的菜刀就是要去砍他。
芳姨娘都拦不住她了,见女使嬷嬷都站得远远的,跟呆鸡似的,急骂道,“该死的混账东西,站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拦住三姑娘?要闹出人命来,我要你们好看!”
这些女使嬷嬷才大梦初醒一般,赶忙上前劝阻,徐鸾卿再怎么蛮横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小姐,几个女使嬷嬷用了番力气就把手里的刀抢了下来。
徐鸾卿哭喊了起来,原本红肿的脸又哭闹一场,更加严重起来,芳姨娘一时也没了办法,只好抱住她,然后对徐鹤年使眼色让他出去避避。
“会死吗!”她又吼了一声,长僖院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芳姨娘既恨又怒,竟一时没忍住,让叶氏也看到她的笑话,叶氏会不会觉得她这些年都自讨苦吃?
她满脸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身后的目光都是利剑,要将她万剑穿心,羞愤的情绪一涌而上,近乎逃跑一般带着女使赶忙离去。
但眼前的事却一件都不能避开,每一件事都要钱,她紧巴巴地算着账,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来用,但她的辛苦没人能够体谅,底下的人只道她克扣,儿子女儿认为她吝啬,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不舍得做。
就连徐肃明那般的枕边人也说,“宽松一些吧,大家都要脸面的。”
“我是有这个心的,但妹妹小性儿,你也是知道的。”
芳姨娘忙给她奉上香茗,殷勤万分,“姑娘小心烫啊。”
“鸾儿是有些性儿,但她是无意的,你要多见谅见谅,若她下回再冒犯你,姨娘也定不纵容她!”
芳姨娘说得斩钉截铁,字字落地有声。
好不容易等到徐凰图缓缓地顿首了,扶风院的女使急忙地跑进来,匆匆地行了个礼,就喊道,“姨娘快回去看看吧,不好了,三姑娘用了鹤哥儿送的香膏,她的脸就肿起来了,滚烫烫的,三姑娘已经疼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