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凰图装出可怜模样,撇着唇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太苦了,苦得实在咽不下,饶了我这一回吧。”
秦槿舟抿着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竟是一盒各色糖粒儿。
“姑母也怕苦,她宫里常常备着这些糖,各种味道都有,有酸梅味儿的,有红豆味儿的,还有枣泥儿的,吃些糖,就不怕药苦了。”
他今日一大清早特地入宫给昭贵妃请安,就为了这一匣子糖。
徐凰图将药碗端过来,把勺子拿了出去,跟喝酒似的,满脸写着决绝,干了!
那这一世呢?
见她迟迟未接下,秦槿舟从篮子里折了一枝簪入她的发髻中,将剩下的交给松雪插到花瓶里。
“今日到宫里去请安,姑母宫中的桃花开了,折了几枝回来,姑母还问你好些了没,痊愈了要我带你进宫去,她要好好谢你呢。”
“多谢昭贵妃娘娘的关心。”
她客气地想要下地行礼,但被秦槿舟阻止了,让她躺回去,“若明儿好了,我们到山寺里赏桃花去。”
无论松雪说多少好话,她就是不肯再张嘴。
“姑娘,你那胸口上的刀疤还没好呢,太医交代,你必须每日喝药。”
“我不。”
“……”
这时,屏风外珠帘泠泠响动,一道俊秀的身影走了进来。
昭贵妃一日里传了三遍太监,送首饰、补品、衣料给徐凰图,满京的贵族瞧着这架势,既是羡慕又是咂舌,怎么这徐二姑娘就踩了这狗屎运,救了昭贵妃一命呢。
这不是山鸡飞到枝头变凤凰了吗?
徐凰图当然知道外面的沸沸扬扬,但这一切的发展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安静地养伤,趁着离开了徐府,没有了芳姨娘与老太太的监视,她让连生与松雪悄悄带了一些银两给秋菊梅影,让她们在京中找个好地段,开一家首饰铺子与绸缎铺子。
又嘱咐她们,“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铺子的主人是我,若别人问起,就说掌柜的在外地,你们也是替人看店的。”
徐凰图在秦国公府养伤一事,昭贵妃特意交代不要瞒着,大大方方告诉外面的人知道。
一时间,徐凰图救了昭贵妃这件事顿时传遍了京中,无人不晓,大家也知道徐家的二姑娘暂住在秦国公府养伤,虽说是重伤,但住在秦国公府上,不免让人多想。
此事在士族圈中闹得沸沸扬扬,又想到此前传出燕王有意娶此女为妻,更是耐人寻味。
“我瞧着这小官家的自然有小官家的好处,这手段,将小公爷与燕王玩弄于股掌之中,放眼天下,哪个女子能做到?”
“你这话可小声点说,那姑娘能在秦国公府养伤,那自然是昭贵妃娘娘的意思,她眼下可是昭贵妃与秦国公府的大恩人呢。”
秦槿舟将匣子里的糖粒儿塞了两颗给她,她嚼着嘴里的甜,冲淡了唇齿间的苦涩,心里也好受一些。
松雪将插好的桃花捧了上来,徐凰图拿着把剪子细细修剪着枝叶,秦槿舟在她对面指点着,“这枝剪掉才好,你别不舍得,有舍才有得。”
徐凰图见他指着的花枝开得正好,又生着许多花苞,不忍心下手剪去,忽地一只手握住她拿着剪子的手,温热的触感令她心中一震,再回过神来,他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上,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盯住眼前的桃花。
咔嚓一声。
他握着她的手利落地剪下她犹豫不决的花枝,原本冗杂、乱作一团的
他们这几日相处下来,已经十分熟络,有时他觉得他们不像刚认识不久,反而更像是故人重逢。
徐凰图没回答,见松雪取出一只青瓷的花瓶,连忙喊住。
“这只花瓶不好,去拿那只甜白釉的。”
“今日瞧你,倒好些了,药可吃了?”秦槿舟看了看她的脸色,又问道。
松雪赶忙趁机将药碗递了上去,她家姑娘她是搞不定了,只能指望小公爷想想办法。
他今日穿了紫藤颜色的薄衫,衫上用银丝绣满紫藤花,再用一根细长的腰带拢住腰身,更像是散居在山林中的雅士,但这身紫藤银丝又衬得他更加高贵奢华。
秦槿舟一见到她,嘴边的笑意便抵达眼底,像春光照进湖中,泛起粼粼波光。
“瞧我给你带了什么?”他从身后拎出一篮子桃花。
她怔怔地看着那篮子桃花,粉若朝霞的花朵儿还带着点点露珠,想是他一大早就去摘来的。
前世的时候他也送过她桃花,但那时她不敢接,仓皇逃去。
梅影秋菊连连应是,她们原本就是能干忠厚的,为了维护叶氏,替她打抱不平才被芳姨娘赶去嫁人,如今徐凰图给她们这份体面,又有富足无忧的日子,她们没有不依的。
又过几日,徐凰图身上的伤也好多了,秦槿舟得了空便来看她,给她带外面食楼的新菜式,带新奇有趣的小玩意,逗她开心。
有一日还摘了一篮子桃花过来,那时她才用过早膳,被松雪追着喂药。
徐凰图这几日日日喝药,喝得舌尖发苦,头皮发麻,如今一看到药碗便觉得难受。
松雪见状,一声又一声地哄着她家姑娘。
“那你说,燕王还会娶她吗?”
这些太太夫人们平日里没事就爱说些八卦,互相传递消息,如今看着京中风向有变,更是说得起劲。
虽嚼着徐凰图的八卦,但他们更加在意的是昭贵妃派与皇后派的斗争。
她们津津乐道,满脸兴奋,像是市井之中斗蛐蛐的赌客们,兴奋地看着究竟谁能赢。
而徐凰图,只是这场豪赌之中的赌注,一个蛐蛐。